shaokuang 发表于 2018-12-26 12:02:40

我在国外当长工(十六)

关于连铸项目具体的技术交流细节我已记不清楚了,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谈判时那两个奥地利人都在桌上放两盒打开的万宝路香烟作为“contribution”,当地人也不客气,使劲抽,女工程师也有个别抽的。搞得屋子里每天都乌烟瘴气的。交流很快结束了,按照当地的传统3月8号妇女节放假一天。7号晚上,我们离开铁米尔套驻在卡拉干达海燕宾馆。

卡拉干达是一个盛产煤炭的城市,前苏联著名的贝克努尔航天基地就在这城市附近,我们驻的海燕宾馆就是宇航员常驻的宾馆。由于放假,3月8号的早晨街上没啥人,店铺也多不开门,倒是花店挺早就开门了。M总让我买了3支花送给卡琳娜,她很高兴还在我脸蛋上亲了一下。我后背一阵发紧,这毕竟是第一次有外国女人亲我。

由于放假,机场也没啥人管。我们的汽车在机场里满处找我们的飞机,等好容易看到了飞机又找不到飞行员了。又是一顿找,大家纷纷议论:就冲这管理,真不知道飞行安全是咋保证的。一会儿以色列老头沙菲宣布:“先生们,祈祷吧,我们该飞了!”我见沙菲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就问他哪里是啥?他说是我们在飞机上的晚餐。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是我们最后的晚餐。”M总非常严肃地说:“呸、呸,谁也不许胡说!”也许是心里都有些紧张、也许是工作累了,和来时热闹的气氛和纷纷找漂亮的卡琳娜合影相比,在回去的飞机上大家情绪都不太高,没有什么人说话。不知啥原因,我们的飞机早到了半小时,阿拉木图机场管制系统不让降落,就在机场上空盘旋了至少两周。我看到M总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个什么,等降落后我问M总手里攥的是啥?他张开手掌给我看:是已经被攥湿的纯金的毛主席像,M总在祈求他那伟大的本家保佑我们大家!

二十多年过去了,文中提到的这些当年在钢铁行业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已老迈,有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就连当时最年轻、最不中用的我在单位都被别人以“您”来称呼了。前2年单位搞了个师傅带徒弟的活动,也不知是咋排的,我的一个徒弟居然是另一位同事的师傅,按照这排法,我都啥辈了!奉劝列位看官趁着还记得起来,就把过去的事回忆并记录一下吧,发到《向洋看世界》上等自己真的老了再拿出来看看,也给各位同行多个乐儿。

五十岁生日时我给自己写了首诗翻出来以飨各位看官。

光阴虚度五十载,浮名未酬鬓毛衰。

何当共缅鸿鹄愿,浅斟低唱现蓬莱。

changkongceyi 发表于 2018-12-26 12:05:21

难得的工业小说啊,哈哈
纳扎尔巴耶夫总统也牛逼,几十年后也还是总统,哈哈

shaokuang 发表于 2018-12-26 12:12:42

本帖最后由 shaokuang 于 2018-12-26 12:14 编辑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五)
1998年时候亚洲经融危机,东南亚一派萧条,哪活成了重中之重。有一个由“华裔美人”变
成“美裔华人”的S女士说要在越南给我们介绍一个大活。那时我们还属于长工综合服务公司
的阶段,公司二当家的Z总带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经北京-广州-胡志明市-河内
路线去拜见我们的中间人:一个据说和越南某政治局常委有“特殊”交情的越南团中央干
部“软”女士。会面在宝山宾馆进行,一见面S女士拿出了一张一个小朋友坐在胡志明腿上的
照片说:“这就是我的名片”。那个“软“女士同样还拿出她与越南某政治局常委的合照。一
看这可都是“硬关系”啊!剩下的其它没有这样强大背景的小人物之间最后交换了印着title的
名片。有意思的是对方其他来人的名片上都注有“人力资源专家”的头衔,经过交流才知道:
这个越南团中央下属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向包括中国在内的周围国家输出越南小姑娘也就是越南
新娘,而且作为越南团中央的公司注重信誉、保证服务质量,如果新娘逃跑无偿补供新货(团
中央做的就是青年工作,女青年的货源自然充足)。我长工综合服务公司虽有众多长工但也是
卖艺不卖身,且做这买卖也不专业,在买卖小姑娘的领域上双方业务不多口。但“软”女士答
应安排主家和我们见面。
在等待主家接见的日子里,我和Z总就在市里无聊地闲逛,参观了胡志明纪念馆。越南人民
对胡志明爷爷还是充满崇敬的,博物馆免费开放,神情肃穆的人们大热天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
地排着队准备瞻仰胡爷爷故居和遗容。越南其他的古迹都和我天朝的差不多,记得好像有一个
还是我天朝总督的官邸,反正印象中门上的匾和对联都是中文的。天气太热了,买个椰子吃,
当地的整个椰子是一万越南盾一个,等买整个椰子的客人喝完椰汁,摊主再拿斧子将椰汁劈
开,取出椰肉放在玻璃杯中加冰、加凉水以3000盾每杯的价格卖给下一个客人。摊主是一对
华裔夫妻,看起来都瘦瘦的,显得很弱的样子,但很热心,耐心地向我们介绍了当地的旅游景
点并专门介绍河内最大的集市。怕我们找不到,特地找来人力车帮我们谈好10000盾的价钱,
人力车夫很快把我们蹬到了目的地,但下车时坚持要收15000盾,双方争执半天也没闹明白对
方的意思,后来过来个懂华语的才明白,车夫坚持多要5000盾的理由是这两位乘客太胖了。
唉,人胖受歧视啊!还有一天下午,我们在街上闲逛,见很多年轻人或骑车或步行往一个大门
里走,我们也想进去看看,但门卫不让我们进,我们比划半天坚持想进去,门卫无奈就在后面
跟着我们,等我们走进去才发现这是大学女生宿舍。
由“软”女士安排的和雇主见面是以晚餐的形式进行的,雇主是越南一央企,管事的还是
越共中央委员,一看就是个老滑头,中越友谊、国际形势口若悬河,再加几个荤段子让那个越
南女翻译都翻译不出来。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越南男人中午背着米线(情人)吃米粉(妻
子),晚上背着米粉吃米线。就是闭口不谈雇我们干活的事。后来那个“软”女士嗲声嗲气地
打了个电话,我猜是给那个政治局常委后,那东家管事的才简单介绍了活的情况,但提出用煤
来支付工钱,一看就没啥诚意,我和公司二当家的都很失望,但S女士的情绪丝毫没受影响,
那时《还珠格格》正在热播,S女士正在和宝山宾馆经理热烈地洽谈关于介绍还珠格格演员到
该宾馆走穴演出事宜。
那时对越南最深的印象就是和我天朝七十年代差不多,傍晚河边坐满乘凉的人们。街上的
摩托车特别多,一个车上驼一家三口甚至四口的现象比比皆是。感觉越南人很能吃苦而且具有
语言天赋,那个人贩子公司的好几个人都会说好几国话。越南姑娘多很纤细,穿着越南传统的
长衣服也别有风韵,难怪越南新娘非常畅销。最有意思的是越南货币,1美元等于13900盾,
听说天朝某大国企老总到越南请客,一落座越办人就不在席位了,原来是拿着大书包装满钱从
开餐时收银员就开始数钱,等领导吃完饭了,饭钱还没数完呐。
通过这次接触预感到在越南扛活特别是给国企扛活会非常不容易。

shaokuang 发表于 2018-12-26 12:13:28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六)
大约在2001年,因工作需要我从美女如云的铁米尔套转战到马来西亚,当时我们在大马主
要业务是供备件相当于打零工,当家的希望我过去开辟长工市场。当时我们在大马的主要雇主
是一家叫大个钢铁的钢铁厂,老板是福建人但却有北方人的粗犷,号称东南亚的钢铁大王,据
说还有个丹斯里的封号。他的工厂管理也和老板一样粗放,从汉斯家买来了先进的CSP连铸连
轧和高速线材轧机却总达不了产;不知从那里买来一堆板坯连铸二手设备却不成系统。老板想
干的事情很多,我们也很想给老板扛活,先后做了高炉、板坯连铸、热轧板纵剪等一系列技术
方案。特别是高炉项目更是先后出动了当时二当家的、四当家的、五当家的等高管,而且内定
了我当这个活的长工总头目,当时我心里还嫌扛活地在一个小镇,当后来我被发配到三哥家扛
活时才由衷地意识到大马原来是tm天堂。虽然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又是方案又是报价一通忙
活,后来老板一个项目也没上,唯一干成的一件事还是学雷锋做了件好事。
当时大钢的炼钢车间电炉加CSP总是配合不好,不是驴不走就是磨不转,老板很着急,希
望我们能帮他联系我天朝有经验的工厂帮助他们。正好当时我长工综合服务公司和位于北方的
大北头钢厂关系不错,就力促两家的合作。同年12月,那位丹斯里老板率高级代表团访问大
北头钢厂,谈判的气氛是热烈的,喝酒的气氛就更为热烈,那老板虽是福建人但酒量异常的
大,喝白酒就跟喝白开水一样,再加上大北头所在的鹿城本身就以能喝闻名全国,有穿着民族
服装的小姑娘、小小子唱敬酒歌,你要不喝,他们就不走可劲儿唱,可苦了那些没那么大酒量
的随从们,他们在大北头待了10天,这10天间把一辈子的酒都喝了,把一辈子的羊肉也都吃
了,再加上北方干燥,好几个哥们都上火喉咙发炎,等过10多天我们回访大马时有的哥们还
是喉咙疼的说不出话了。总体说我们中间人的工作是成功的,唯一的瑕疵是忘记了自己长工的
身份,没弄明白长工做这种中介营生该咋样收费,好像最后我们的收益就是沾技术服务专家的
光,哥几个每人得了2000马币的赌资,最后多数也都贡献给云顶大赌场了。
大马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当地主要生活着信伊斯兰教的马来人、印度人和华人,马来人
和印度人都使劲造人,造成华人占人口比例越来越少,但总体人民生活富足、平和。当地重工
业不发达,但旅游业发达,在这样的地方建设长流程钢铁厂确实没啥道理,而我等长工最擅长
的就是高焦烧这些高污染有关的手艺。因此觉得靠当钢铁长工在大马很难过上三十亩地一头
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样的热乎乎的小日子,果断转向,先跟波斯家谈过石灰窑,后来傍上一
个老美二东家基本解决了吃饭问题;给突厥人扛活时口粮中就见荤腥了,最后在三哥家这十年
就差不多有酒有肉了!正是:
出征东盟泪涟涟,淫雨绵绵行路难。
亦知辛劳无成事,且向天竺侍阿三。

Architect 发表于 2018-12-26 13:39:24

"但当时的我们就像这些“有识之士”一样凭借着无知者无畏的冲天革命斗志盲目而辛勤地工作着。这一干就是6年,在这期间经历了承包集团解体、我们团队内部的倾轧、红头文件影响的逐渐减小,就连那个以色列老头也因心脏病突发病逝于北京,也算是为中以友谊做出了最后的贡献。而我却凭借着自身的懦弱、无能再加上一点勤奋成为所有中外项目团队中从头一直坚持到最后的唯一幸存者。"
:D

cunzhang3000 发表于 2018-12-26 14:40:53

天涯的风格

正是那年 发表于 2018-12-26 20:18:14

经历精彩,文笔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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